“钾肥之王”破产重整期待绝地重生

关键词：钾肥
  临近年底，对青海盐湖工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一般称作“盐湖股份”）来讲，无疑是一个难熬的关口：已持续亏损两年而披星戴帽，若本年度仍亏损，公司将面临暂停上市的命运。
  盐湖股份是我国钾肥工业龙头企业，头顶“钾肥之王”桂冠，一度是资本市场的宠儿，市值超千亿元。记者调查发现，受一系列不成功的巨额投资项目连累，公司已被迫进入破产重整程序，必须将亏损资产剥离上市公司。“钾肥之王”为何走上破产重整之路？通过重整能否绝地重生？尤为让人关注。
  多重因素共振 发展遇困
  冬季的格尔木干燥寒冷，在这个常住人口只有十几万人的西部小城，盐湖股份是当地zui关键性的企业，钾肥也是当地的第一产业。从记者调查来看，当地钾肥产销并没有受到盐湖股份破产重整的影响。在距格尔木市区60公里外的钾肥生产基地，钾肥生产正常有序；由于本年度钾肥价格较上年有所上调，经营者普遍对本年度行情比较乐观。而盐湖股份此前采取了各类措施确保了员工工资准时足额发放，暂未影响到当地人的生活。相比盐湖股份破产重整是不是可以成功，当地人似乎更加关心吃穿住行的民生话题。
  在盐湖总部大门上，一副对联赫然在望：“忠诚干净担当攻坚克难建设生态镁锂钾园 勤奋谦虚奉献承压奋进完成改革发展任务”，盐湖股份的辉煌与窘境似乎都能从中窥见一斑。
  盐湖股份是我国“钾肥之王”。我国需要补钾的耕地高达70%。而公司资源所在地察尔汗盐湖氯化钾探明储量达5.4亿吨，占全国已探明资源储量的50%以上。公司当前钾肥产能达到500万吨/年，约占全国年产量60%以上，年产量占国内市场需求量三成以上。作为我国第一家也是当前资源储备量zui大、生产周期zui悠久、生产技术zui先进的钾肥制造商，盐湖股份为我国钾肥从无到有，到当前自给率接近60%作出了巨大贡献。对内保障国家粮食安全，对外则是我国进口钾肥价格谈判的重要筹码。
  盐湖股份一度是资本市场的明星。“独一无二的核心资源优势，巨大刚性的国内产品需求，如此好的基本面，在国内的上市公司里并不多见。”一位长期跟踪盐湖股份的资深投资人对记者表示，在2008年4月公司市值一度超过千亿元，与当时的贵州茅台相当。
  盐湖股份又何以走到如今破产重整的境地呢？
  记者调查发现，将“钾肥之王”拖入泥潭的是公司的金属镁一体化项目（项目主体为盐湖镁业）和化工项目（盐湖海纳PVC一体化项目和化工综合利用一二期项目），上市公司对有关子公司进行的长期巨额投资仍未贡献利润，反而每年形成巨额亏损，导致上市公司连续巨亏、濒临退市边缘。
  尽管以上项目的初衷是为了资源的物尽其用，但实际建设的结果却是既难循环、又不经济。
  以镁项目为例。我国缺铁少铝富镁，镁是全球公认继钢铁和铝之后的第三大结构金属材料。而盐湖卤水电解镁质量可靠、绿色低碳。出于综合利用、循环发展的想法，该项目从单一电解镁扩张至十多个环节的巨型综合项目。在生产流程中，各装置密切相连，上一环节生产的产品是下一环节的原料，所以将盐湖资源“吃干榨净”。
  但是，始料不如的是，产业链过长导致后续投资和问题过多，zui终造成骑虎难下，实际投资层层加大，巨额的折旧和财务费用不单侵蚀了优良钾肥和锂板块的利润，还将整个公司拖入亏损和债务泥潭。
  “盐湖当前的困难是多元化准备不够与跨越式发展的矛盾。”一位接受采访的盐湖股份负责人如是表示，他形象地用“三大三高四不够”对此进行了总结：项目投资规模大，行业跨度大，安全环保压力大；技术要求较高、生产环节关联度高和海拔高；而“四不够”则体当前对项目的复杂性和特殊性认识不够、生产要素保障不够、支持扶持不够和企业运营能力不够。简单地说，“既有装置设备水土不服的问题，也有设计、建设、管理等方面先天不够、后天失调的问题。”
  比如，几个细节即可窥得公司对项目的准备不够。盐湖金属镁一体化项目是当前国内涉足领域zui广、行业跨度zui大的一体化项目，国内在这一领域有经验和有实力的设计院寥寥可数，加上当时正是国内固定资产投资的高峰期，方案设计是不是存在不合理之处？低海拔背景下运转的装置设备在高海拔地区能否运转正常，有关参数是不是需要调整，怎么调整？这些关键问题和可能形成的困难在项目论证阶段并没有引起充裕的重视，所以形成一系列连锁反应。
  如果说前期一些工艺流程和生产管理经验还能在实践中摸索改善，那么生产要素这一不可抗力直接导致了巨亏。据悉，盐湖前述项目论证之时，青海省煤炭和天然气尚在发愁怎么就地消耗。孰料几年后项目上马时，能源环境已经发生了巨变，盐湖项目无法获得低价足额的天然气供应，项目用煤也不能获得保障。经估算，盐湖每年天然气需求量大约在14.8亿立方，而去年供应紧张4亿立方，导致部分生产线无法开工，天然气价格也从每方0.6元大涨到2.49元；动力煤和焦化煤从新疆哈密和陕北等外省调入，成本由之前的200元/吨大涨到约900元/吨。
  “今日来看，金属镁和化工一体化项目理念仍然是先进的，只是生产要素、市场环境以及企业管理已知的问题长期没有获得解决，多重因素共振，导致这些项目长期无法贡献收益，转固后造成了巨额亏损。”青海省国资委一位人士对记者表示。
  “迷你债权人”起诉 依法重整
  本年度8月，长期为盐湖股份提供餐饮等日常服务的泰山实业以盐湖股份公司不能清偿到期债务，并且明显缺少清偿能力为由，向西宁市中级人民法院申请对公司进行重整。该笔欠款不够500万元，而公司中报显示，2019年6月底公司现金资产仍超过13亿元。泰山实业所以被坊间叫作“迷你债权人”，同时在账面仍未资不抵债的情况下，也引起了公司是不是存在恶意逃废债的质疑。
  青海省国资委人士对记者表示，尽管公司账面现金规模不少，但事实上由于公司欠款较多，不少资金已经被冻结。除了有关债权方外，当前公司还欠应缴税款20多亿元，拖欠职工社保数亿元，由于巨额债务违约，公司已经无法从银行和其他金融市场获得资金，加上偿还到期银行贷款及债券造成公司资金链断裂，已经明显缺少清偿能力。
  据11月29日晚间公告，截至2019年9月30日，盐湖股份账面合并口径虽有资金7.26亿元，但只有2.27亿元属于公司本部，剩余约5亿元现金系并表子公司所有。2.27亿元中排除司法冻结部分外，剩余可用资金仅0.16亿元，公司确无自有可用资金用于支付申请人的400多万元欠款。另外，由于公司债务逾期，公司主要银行账户已经被冻结，无法开展正常经营，无法正常收取货款，无法通过生产经营获得稳定的现金流。
  按照我国《企业破产法》规定，债务人不能清偿到期债务，且资产不够以偿还全部债务或者明显缺少清偿能力的，可以依法进行重整。所以，青海省国资委认为，公司已经达到了可以依法进行破产重整的条件。
  “在当前公司主业仍未受到严重影响的时候带动破产重整，有利于上市公司及早甩掉包袱轻装上阵，改善上市公司业绩，才能更好地保障投资人和债权人的利益。”前述人士表示。
  9月30日，青海省西宁市中级人民法院裁定受理盐湖股份破产重整一案，并于同日指定青海盐湖工业股份有限公司清算组担任盐湖股份管理人，所以启动重整程序。
  力保生产经营稳定 博弈重生
  对于企业来讲，稳定生产一直是压倒一切的重任，盐湖股份对记者表示，进入重整后，企业zui关键性的工作是稳生产，保证重整期间持续生产经营，这也是重整成功zui关键性的前提和基础。
  记者了解到，截至9月30日，盐湖股份生产氯化钾406.1万吨，完成生产计划目标，较上年同期多生产70万吨，刷新历史最高记录；锂业板块方面，共生产碳酸锂产品8365吨，较生产计划多生产515吨。做到了重整期间生产不停、员工不散、团队不乱、薪酬不减，稳定了生产经营团队。
  而对于亏损项目的前景，青海省国资委和公司人士均表达了乐观的预期。当前公司钾肥与锂业属于相对优良的产业板块，在彻底、妥善化解公司债务负担后，预期能为公司创造稳定的现金流与利润。同时，通过了几年的磨合，当前盐湖镁业、海纳化工等有关子公司已经培养了一批掌握经验的一线生产和管理人员。最近，工信部已经派出一个专家团队，对盐湖镁业部分生产技术问题进行会诊研究，当前已经在30多个生产环节和程序中提出了调整意见，盐湖镁业的团队正在按照专家的调整意见加紧调试生产设备，调优制造工艺。
  “重整完成后，公司有希望轻装上阵，获得新生。”青海省国资委人士说。
  记者了解到，近些年来，大型公众公司频繁通过实施破产重整实现扭亏脱困，重庆钢铁、舜天船舶、长航油运等都是较成功的先例。依靠重整，既可剥离短期内需要再行培育的资产，还可以综合运用留债、现金清偿、以股抵债等不同系列措施调优债务结构，实施全面的资产、债务和业务重组，实现各方利益zui大化。
  “管理人当前已经启动了对公司低效亏损资产（金属镁、化工等）的剥离工作，以实现好坏分离，为公司未来聚焦钾肥、锂业等盈利主业创造条件，争取zui大程度回报包含中小股东在内的全体利益有关者。”盐湖股份对记者表示。
  昔日“钾肥之王”，在历经艰难坎坷后期望王者归来，为我国钾肥工业再塑辉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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